【喻王】心障（中）

夜里王杰希辗转难眠。他从来都是个明白人，早已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对喻文州除却床笫之欢外的别样情感如潮水般肆虐浸湿灵魂，可承认这份爱于他而言却是那么难。

他怕。他怕倾尽真心去爱却收获满目疮痍，他怕痴迷入骨而不慎成为局中困兽，尽管他潜意识里坚定地相信喻文州绝不会那样做，他还是惶惶不安。像是他头昏眼花地走在沙漠里，绿洲就在前方，他却扭头就走，告诉自己那不过是镜花泡影海市蜃楼。

他转过脸看向身侧熟睡的喻文州，手指将将触到对方脸颊却蓦地顿住。爱生心间愈发根深蒂固炽热疯癫。梦里月光是他瓷白的肤，浩瀚冰洋是他的眼，寒水春风是他的唇，春秋几度是他星汉浩荡的征程，只是无论哪一条路，都是王杰希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的远方。

相逢的日日夜夜里他与喻文州肌肤相亲，感受着两颗湿热的心脏紧紧相贴噗噗跳动，隔开它们的胸腔是一道深深的沟壑。他和喻文州站在沟壑两端彼此对望，喻文州义无反顾地跳下，徒留王杰希在山崖上如身中蛊惑般痛苦煎熬。

他不知何时已深陷其中。


“醒了？”

王杰希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天已然大亮，已是午后了。喻文州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碗粥向他走来：“你胃不好，吃点清淡的。”

王杰希有点恍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去接喻文州手中的碗，舀起一勺送到嘴里机械地吞咽，舌尖处的鲜香温热让他慢慢回过神来，一碗粥很快见底。

喻文州安安静静地坐在床的另一端，他知道王杰希有话说。果不其然，王杰希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要退役了，”王杰希拿纸巾擦了擦嘴：“这次是真的。”

他放下碗平静地看向喻文州，眼神干净又落寞，重复道：“我要退役了。”

“退役后我会环游世界。我的父母都在国外，我会在国外念书，或许还会定居。以后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平静地叙述着，轻飘飘的话语如惊雷般在喻文州心里炸裂开来，钝痛蔓延蓦然深切痛得他灵魂都在颤栗。喻文州吃力地抬起头，尽力去掩饰眼里不时涌动的幽暗与刹那的空白。

“所以，在我走之前，我们最后再做一次吧。”王杰希俯下身，气息滚烫，欲望明白，向喻文州发出致命的邀请。

话语挑明便不需再确认，喻文州已开始行动。他掐住王杰希的腰伸手一拽衣带，松垮垮的白色睡衣便滑落在地，露出他昨夜在这具身体上种下的青紫爱痕。喻文州径直吻了上去。王杰希异常乖顺，微微扬起脖子，睫毛颤抖着，闭上眼接受喻文州***般激烈的吻。他被喻文州推倒在床上时大脑还空白着，一切均遵循本能。主动邀请的人反而比后来居上者更加迟钝，很快便在对方的强攻下似水上浮木随波涛翻滚沉浮。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夺回些许主动权，双手却被喻文州青筋暴起的手臂锁在头顶。

喻文州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低头含住了他饱满挺立的胸乳，仔细地吃着，舌尖和牙齿不断地吸吮它、蹂躏它。即使七年里王杰希的身体已被喻文州调教的敏感烂熟，他仍羞得双耳充血，用软绵绵的手臂企图推开他，换来的却是更加兴奋的啃咬舔舐，只能自暴自弃地任喻文州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胸前为所欲为，柔软的发丝蹭的他肌肤愈发饥渴难耐。他轻喘着，一手无力地拽着床单，一手虚虚地扶在喻文州头上。喻文州温热的手指摸向腿间，腿间果然湿透。于是他双腿像蝴蝶的翅膀那样被缓缓打开，色情美丽，任君采撷。喻文州舔了舔嘴唇，眉宇间尽是疯狂。王杰希只是顺从与沉默。

最后一次，王杰希看着喻文州强忍着失落而动作猛烈地抽动，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吻他的冲动，可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下一秒喻文州激烈的吻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袭来，像是要把七年来的爱与苦楚掰开了揉碎了倔强又骄傲地展现给他看，把爱而不得四字用身体语言演绎的淋漓尽致。那爱意太深沉绝望，顶撞得王杰希几乎要招架不住，转眼就融化在白日暧昧水声不断的角落里。王杰希的呻吟是破碎的，骨肉是软的，眼角是湿漉漉的，眼仁是纯黑的。喻文州边做边盯着他看，不说话，只是喘息愈加粗重，像是要把王杰希在他身下承欢的样子刻入脑海里。

高潮爆发那一刻王杰希如城池被攻陷一般身体痉挛，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喻文州摩挲着他失焦的双眼，俯下身虔诚地吻了起来。耳垂、眼角、喉结、锁骨、小腹，均如珍宝，最后捧起他的脸，温柔地吻去额头上的汗。

王杰希累得睡着了。喻文州收拾着凌乱的床铺，突然想唱一首《珍重》，还没开口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他很快就收拾妥当。王杰希还睡着，喻文州凝视了他好一会儿，这才一步步向玄关走去。

“突然地沉默了空气 停在途上令人又再回望你 沾湿双眼渐红 难藏依恋及痛悲 多年情不知怎说起……”

像骨裂的痛与过后的失感，像嘈杂的集市里横行穿过。所有夜晚都互相融通，所有罪名都相见如故。是你拾起了月亮，是你俯视深深的井水望向夜空，是你打碎石头，让细碎的粉末噎在喉咙不进不出。是你，都是你。

喻文州走到门口，轻声道：“再见，杰希。”

他安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五秒后，他身后传来王杰希的声音：“再见，喻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