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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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王】偶然(fin)

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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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由 一个胖胖 周日 六月 28, 2020 8:32 pm

【喻王】偶然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我还记得,
你也别想忘掉,
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

“要封城了,你不可能一直住宿舍的。来我家住吧。”
王杰希将几本书从书架上取下来,扔在桌上,厚重纸页砸下来的声音像是在某一瞬间敲断了电话的信号,对面的回音断了一下,但很快就用同方才东拉西扯时一模一样的声音笑着问:
“哦?你以什么身份邀请我?”

喻文州三个大字贴在手机屏上,系统还自动载入了那人的微信头像,一条肥硕的花斑锦鲤,也不知哪里照来的,乍一看很是中老年。王杰希原本收拾着东西的动作一顿,和那条锦鲤颇有点风格近似的花猫趁机跳到了桌上,不知缘由地玩起王杰希正在功放的手机。

这干燥而阴云压城的冬季太……
王杰希目光落在窗外没来由的想着,但他说不出太怎样,只得回神去回答喻文州刚才的问话。
“当然是好朋友。”他说。
这句话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猫早就挂断了电话,正歪着头看他。

——

突发的疫情来势汹汹。
喻文州刚刚察觉形势严峻就退掉了自己的票,网上买了些方便食品准备就在联盟分给他的单间里一个人过年。没想到第二日一早醒来,先是看到新闻说自本日0时起所有公共交通免除退票费,然后就发觉自己前一日下出去的订单已经被接连取消了数个,理由都是物流中断。

喻文州正握着手机一边感慨向来运气不错的自己流年不利,一边思考接下来怎么办时,掌心的小机器就嗡嗡震动起来,像是听到了他内心的***,为他送来了救世的福音。

是王杰希,当然是他。

喻文州接电话的时候还专门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喝了好几口床头柜上凉好的水,液体滋润了他的嗓子,也抹平了仅仅五分钟前“前途未卜”的慌张,他讲话的声音轻松得体,自嘲地开了几个玩笑,说了让对方不用担心他,然后就听到了王杰希的邀请。

“来我家住吧。”
王杰希在听筒那边的声音远远的,一听就知道手机没有贴耳拿着,当是又在多线程工作。喻文州品着他完全没做问句的尾音,不由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王杰希依旧是那么好猜,让自己忍不住就想去撩拨一下。

“哦?你以什么身份邀请我?”
喻文州低着头笑着问,他自己的刘海在纯色的被子上投下模糊的阴影。
他觉得他在这瞬间像是看到了电话那边的人,方才在做的事停了下来,正用那双独特的眼睛盯着手机,想要说出实话却又怕触及什么红线,神情有一点点无奈,似乎在责备自己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王杰希一定会讲实话的。喻文州也功放了自己的手机,准备等待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可他没再听到任何字句,只等来一串的忙音。

——

下午更冷了,风吹得像滚过皮肤的刀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凭空消失,只留下些庆祝新年的装饰,在昏暗的城市中徒劳的红火着。

喻文州和他打包好的行李等在小区的门口,翻箱倒柜才找出来的一个棉布口罩遮在脸上,没什么作用但聊胜于无。他一个人站着,一旁保安亭里的值班大叔一边烤火一边用京片子劝他,年轻人今年别回家了,待着不动最好,别给zf添麻烦。

“我去另一个住处,也在北京,自己的房子,叫了车来接。”
喻文州耐心和大叔解释,曲解事实。

不慎挂断的电话要重新打过去,这是常识。
越界的询问没能及时得到回复就当没发生过,这是默契。
王杰希再打过来的电话就只是草草约了时间,说他来接他。
“去五环那边住,万一断了快递,至少还有便民超市。”王杰希解释,“……没有外卖的话,就自己做饭。”

喻文州基本不会做饭,G市人的天赋技能在他身上只体现为特别会吃。说基本是因为后来他独自北上,偶尔学着在自己的单间里弄点咸粥,算是摆脱了曾经的“完全不会”。
王杰希知道他不会做饭,这是当然的。
在他们称得上意气风发的年龄里,他们彼此的了解超越了对其他任何人的了解,掏心掏肺甚至想把自己每一处边角都掀起来给对方看。而像是会不会做饭这种事,超过二十四岁就未有更改,那便依然是他们曾彼此熟知的样子。

隆冬的北方,四点就一副要天黑的样子。车灯转过路口时的光亮晃了下眼,喻文州如同从一个未闭眼的梦里醒了过来,掂了掂肩膀上的双肩包最后在心里数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其实住朋友家有什么忘带的借用一下便是,可是他们怎么能算作普通朋友,喻文州在出门前仔细检查了自己所有的私人用品,从牙刷牙膏到浴巾拖鞋,务必使一切可能融合的生活边界清晰,方才不辜负他们维持多年的“友情”。

拉风的路虎停在面前,王杰希从驾驶座下来,喻文州正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车后走,却被男人一把拦住了。
“后备箱没地方了,就放后座吧。”王杰希一边说,一边接过了他的箱子,客气至极。
车后门一开,喻文州注意到座椅都被收平了堆满物资,还不及细看就听到一阵惨绝人寰的猫叫,伴随着剧烈的帆布和塑料被抓挠碰撞挣动发出的咔咔声,仿佛是受了极端的虐待。
“啊,是小八。”喻文州笑着,“好久不见。”
王杰希的猫,小名叫小八,大名和爸姓,叫王八。是只毫无血统的田园杂斑母猫,天性自由散漫,脾气宁折不弯,倒是像极了主人。这猫生平最大的敌人就是猫包和耻辱套,此时正为重获自由而坚强斗争着。
王杰希对猫的挣扎置若罔闻,先把猫包取了下来,腾出一块足够放置行李箱的地方,帮喻文州安放好行李又来拿他拎着的两个袋子,若不是开的车贵了点,真就像个接人的专车司机。

“我把猫放出来,你介意么?”
喻文州已经在副驾驶坐好,王杰希系安全带时询问他。
“放出来吧,感觉她嗓子都要叫哑了。”喻文州说。
于是王杰希侧身从二人座椅中间去拉猫包的拉链,喻文州稍稍向后避了一下,没让那人的肩膀碰到自己。
小八窜出来的一下如同猛虎出笼,饶是王杰希都向后缩了缩避其锋芒。猫在放满行李和物资的逼仄空间里液体一般游动片刻后,在喻文州的箱子上磨起了爪子。
“她倒是会挑,知道那不是你的东西。”喻文州说
“是我的她也没放过过。”王杰希说。
此时车子已经平稳上了路,王杰希开着导航,空调被转到25度,车载音响放着广播,二人都一副听得认真满足不需要聊天解闷的样子。
小八磨够了爪子,蹭到两人座椅中央,被王杰希伸手按了一把头之后,反倒是对着喻文州不停哈气,之后又用爪子够他,攀在座椅背上想翻过来。
“他大约觉得副驾该是他的。”王杰希笑了笑道,“让你占着了。”
喻文州眯着眼角和猫说抱歉,将她抱过来放在了自己腿上,猫看了看王杰希又看他,一副很有敌意的样子。
喻文州想猫大约是觉得自己占有了她的铲屎官,他摸了摸猫柔软的背毛,在心里说,我没有哦,他早就不是我的了。

旧情人和老朋友,真实的关心与战战兢兢的表达。
以后还是朋友。听说异性恋分手常说这句。但有道是异性之间难有纯粹友谊,爱情烟消云散后想当朋友着实不易。
但喻文州和王杰希确实像是各自退了那一步,只是最开始退得远了些,如同要故意拉断最后的情丝,后来见风平浪静,便又各自试探着向前,从普通朋友做回了如履薄冰的好友。
他们依然有不少话题可以讲,就像从前一样,自从车门关上两人被围困在同一个钢铁盒子里开始,他们聊近期生活、时事、打听旧友现状、甚至北五环的房价和猪肉价,欢笑不减。
但关系有没有变质够不够亲密,真正的考验是在话题之间的空隙。情人或者密友,可以在安静中舒适的彼此陪伴,可如果安静时的每一个呼吸都让人在意,就说明那些融洽都是纸糊的老虎,经不起推敲。

所以这个世界发明了车载广播,王杰希想。车子刚上五环,在导航声中忽高忽低的广播里就咿咿呀呀唱起了应景的魔幻洗脑歌。喻文州好像因为这种巧合笑了起来,而王杰希听着那句“你比四环多一环”,竟是被吸引到忍不住想要跟着哼。

“你想要跟着唱的话,我也不会笑你的。”喻文州突然说,将王杰希到唇边的音节堵了回去。
北五环上车都稀少,终年的都市嘈杂被按了暂停键,王杰希一阵心虚地瞪他,却看到喻文州正用你看看你的表情望过来。
“不知道疫情什么时候能完。”喻文州自言自语的念叨,没纠结五环之歌的问题。
“年后就差不多了吧,总不能还全国大假。”王杰希撇嘴。
“……要和你一起住这么多天啊。”喻文州转头望着窗外,“这么拘谨日子可不好过……还不如住单间吃泡面。”

大约是车上的气氛突然压抑,违背了一直在舔爪子的第三者的意愿,花猫嗷喵地叫了一声,似是催促两个男人继续扮演其乐融融的戏。
“你说得对。”王杰希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来按猫的脑袋要她安静,指挥喻文州道,“你那边的抽篓里有cd,递我一张。”
喻文州应声翻着那些有点老旧的cd,抽了一盘打断了正呵呵哈哈的相声。
“这直面人生的解决办法也太粗暴了吧。”他笑着说,不知是王杰希还留着这么多他们一起听过的盘子或是音响中那句“即使你不爱,亦不需要分开”的粤语唱腔,更让他感慨。

——

王杰希在五环上的住处比他在联盟边上的二居室大不少,近二百平的套内面积昭示着微草确实未亏待过他们呕心沥血的王牌队长。说来作为顶尖选手,王杰希几乎从未在转会期里有过报价,媒体也极少提及他的合同或年薪。后来因为嘉世与叶修长约克扣薪资的事,王杰希才被询问过这方面的问题。
“最开始的几年我更在乎微草的发展。”王杰希在那时说,媒体记者都以为这是什么转折的暗示。
“后来……后来……”王杰希面对凑上来的镜头和话筒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措辞,“后来我不在乎钱。”

不差钱的人在房间大门口一阵忙活。喻文州在他身后推着堆满了米面蛋肉的平板车,车把手上还挂着几串自制的风干腊肠,在入户电梯的小隔间里飘荡着稀薄的团聚意味。
“弄好了。”王杰希这时说道,转头招呼他,“来录指纹,之后好进出。”
喻文州把食指放上去,就听王杰希道,“今早我父母打电话,要我不要冒险回老家了,他们也不过来……过年,过年就我们两个人。”
喻文州手还在指纹锁上,听了这话转头看他,见王杰希也正望过来,目光相接后反而是对方先释然般调侃道:“原来都没这样一起过,真是……”
“造化弄人?”喻文州笑着接了话,而后推开了王杰希家的大门。

房子大加上无人居住,这里几乎是没什么生气的。喻文州在脑海里搜寻一圈,没找到自己曾来过的记忆。
“这套什么时候买的?”他问王杰希。
“……”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让对方噎着了一样,将几袋子米在阳台空荡荡的柜子里堆好才说,“二零年。”
“哦。”
六赛季,喻文州在心里说,但他嘴上只能应一声哦。
“是期房,等了两年再加装修…本来想…后来也没怎么住过。”王杰希语气平淡,关上柜子门又说,“那两袋猪肉递给我一下。”
喻文州按他的安排做事,少有人住的大房子地暖还没热起来,两人就都没脱外衣,可即使如此,王杰希的身形依然轮廓分明而锋利。
再语焉不详喻文州也能听懂他,这套房是六赛季他们在一起之后王杰希买的,原本大约是要用来在退役后同住,结果装修都没完成,两个人就分了手,自然就空置了下来。
“抱歉。”喻文州不知他还能说什么。
“不是说好放下了么?”王杰希将新鲜的猪肉分在保鲜袋里冻进冰箱,“那个时候我们都有问题,何况分手都是我提的,你不用道歉。”
他装完东西就走,喻文州拖着步子和他一起出了厨房,大约是知道了这房间的本来用途,他便忍不住仔细观察了家具的摆设和装修细节。双人的小吧台,阳台上成对的懒人沙发,收在天花板里的投影和干净的整面墙书柜,都是他喜欢的样子。可半开放的宽敞娱乐室里,足以放下两台电脑的长桌却只靠着一张电竞椅。

许久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甚至呼吸都被压到有些艰难,大抵彼此辜负感情都可以一笑而过一笔勾销,但是辜负一份曾经想共度此生的期望,这种负罪感绝不是“不爱了”三字就能轻飘带过的。
“你不要多想。”王杰希突然说。
“怎么可能不。”喻文州答道。


“说起来,我还挺意外你最后还是来B市工作的。”王杰希推开一间卧室门,喻文州拖着自己的行李进去。
“也不至于被伤到这么大的首都都不敢来了吧?”喻文州笑着,也想要缓和两个人方才的压抑氛围,“而且说不定我潜意识里余情未了,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
王杰希没接话只是偏头看他,半张脸在暗处看不出表情。

鹅绒的被子鼓鼓囊囊,收纳袋刚拉开一个口子就迅速膨胀,撑开了那层束缚的布料,像是再也不能压抑地蓬松成舒适温暖的体积。
喻文州同王杰希一起收拾好了这张为他准备的小床,又把自己的生活用品填充在这间次卧和旁边的卫生间里。
“房子大地暖升温比较慢,如果你今天晚上怕冷,还可以开一会儿空调,我这里有加湿器。”王杰希抱着个小机器站在卧室门口,像捧着小心翼翼的关心。
喻文州觉得自己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在他的记忆里,王杰希应当是直来直去任性妄为的,关系越好就越不体贴,会长时间不联系他、会因为各种公事取消他们的行程、会觉得维持感情是件麻烦事,外在的周到像是消耗了他所有的人情世故,能留给亲密关系的所剩无几。

原来自己已经退到了这样的距离,需要王杰希动用无微不至的客气和关注。

“谢了。”喻文州从他手里捧走那个看起来很大功率的加湿器,“也谢谢你收留我,真心的。”
“应该的。”王杰希手里空了后有些局促,但还是笑道,“你在B市无依无靠的,又家务十项全残,难道我真眼睁睁看着你吃七八天的泡面白粥么?”

B市的六点天已经全黑,房间里极简的吸顶灯罩下的白光里,王杰希的笑容依旧是淡淡的,但喻文州日后想来,那是种他多年未见的笑意,满是货真价实的温度,昭示着那些未转为怨仇的旧事一一抬头,回忆起彼此关心在乎的样子,不甘心地在独处时跳出来,撩拨着叫嚣着死不瞑目。

——

不论是喻文州或是王杰希,都从未想过已经分道扬镳的二人还有机会共处一室,甚至迫不得已的朝夕相对的过起睁眼就只有对方的日子。
前一晚喻文州久违地吃上了王杰希炒的菜,而后他帮他收拾了厨房,两个人各自默默洗漱,各自穿起家居服又在客厅的书架前相遇,之后一阵沉默中王杰希提出不如一起玩会儿游戏。
于是喻文州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人拿着手柄玩超级玛丽,在当当当当蹦蹦跳跳的背景音中聊着些没营养的话,小八路过时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对这个诡异氛围也避之唯恐不及。

于是直到喻文州第二日一早在胸闷气短中醒来,同站在他胸口上的花猫四目相对时,他的认知好像才追上了自己,回忆起先前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王杰希给他的被子干干净净,有种初次使用时生冷的工业味儿,但这间卧室却已经暖和了起来,烘得他和猫都懒洋洋的。

喻文州爬起来时看了手机,早上8点。对于王杰希来说,休息日的正常起床时间是10点以后,喻文州出了卧室果然看见王杰希的主卧门紧紧关着,一直在他脚边绕圈的猫跑了过去,抓了两下门板,放弃一般回头看着喻文州。
“别吵他。”喻文州对猫说,“让他多睡会儿。”
这种言语中的关心是很温柔的,喻文州自己清楚,尽管他此时和王杰希之间隔着一道门和数年的时光,但这些不经意的、只属于过他一个人的温柔,自然而然的跨过这些距离,却又只能透露给一只不通人言的小动物。

他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刷牙,看到自己的脸,时间的痕迹不动声色,虽然自己都觉得差别不大,但经不起任何的对比。
喻文州本已经很习惯周围一切跟着自己的年龄增长而变迁。可只有在王杰希面前不一样。他将自己的毛巾晾在空空的毛巾架上,又拿起昨日摆放好的保湿乳。虽然两人做了几年的“朋友”,但只要独处,他就觉得自己还困在第八赛季结束的夏日里,被告知感情此路不通后,一直不知该如何向前走。

猫叫声打断了他的追忆往昔,喻文州怕她再吵赶紧寻了过去,就见到花猫蹲在昨天还没来得及摆放好固定位置的猫食盆边,很不满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的猫粮在哪里。”喻文州无奈,在王杰希那些没收拾完毕的大包小包中翻了半天一无所获。
“等他起床好不好?”他和猫讲道理,虽然也没觉得猫会听他的就是。猫果然对王杰希没有这种宽容,见起床的这个活人没解决她的早饭,就大叫着又跑去王杰希的卧室拍门。
“唉你别……”喻文州追着她,在那扇深色的木门前一把捞住正举着爪子叫个不停的四脚兽。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面前的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喻文州抱着挣扎的猫对上王杰希惺忪的睡眼,无奈道:“吵醒你了?你把猫粮放哪里了,我喂她你继续睡吧。”
“……不……没事……”王杰希边说边像是按回去了一个哈欠,“我上了闹钟的,本来……就要起来了。”
“还很早。”喻文州道,“有事么?”
“……唔……”王杰希发出了不知是犹豫还是认可的一声,缓缓道,“……这不……这不还有你呢么……昨天面包牛奶都没拿出来……你早饭……”

喻文州皱着眉,跟着王杰希拐回客厅,看着他从杂物中掏出半袋猫粮打发了猫,取出成袋的吐司和一箱牛奶,又拣起两个鸡蛋对自己道:“吃煎蛋么?可以夹在面包里。”

喻文州望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庞没什么表情,睡乱了的额发还没打理,整个人处于毫无防备的困顿中。他望着那双眼睛,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说道:“杰希,你不用这样的。”

这两个字还是越了界。
喻文州清晰地看到王杰希像是精神被击中,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方才因为困而模糊一片的眼眸中有什么一阵震颤,而后摇晃着筑起无形的防备。
王杰希一定很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原先在职业选手的圈子里,同辈之间大多数都是叫名字,对温和友好的蓝雨前队长更是前辈们也喊他“文州”。可王杰希不一样,大约是本人端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前辈们逗他喜欢叫些外号,后辈们都规规矩矩喊“王队”或“前辈”。
只有喻文州,叫过他两年省去了姓的名字,音节里具是亲昵而独占的温柔。
“就算是普通朋友你也不会客气到这地步。”喻文州倒是接着道,“这算什么?前男友的区别对待么?”
“可能是吧。”王杰希反应很快,浅浅笑了笑道,“你在这么近的距离我不习惯,可能过几天就好了。希望你能在我习惯之前熟悉我家的豆浆机和煎饼档,让我起床之后有饭吃。”
“我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废了,毕竟独自在外没有食堂也要学着养自己。”喻文州道,同他一起无视了方才的插曲,也不知要演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给谁看,“你想吃煎蛋是么?我来煎吧。”

蛋白质在薄薄一层油上凝结,发散出香气。王杰希在一旁的烤面包机上烤吐司,又将牛奶塞进了微波炉,之后取出两个盘子等着装盛双份的早餐。
喻文州将自己的煎蛋翻了面,又等了一会儿就把王杰希那颗只煎了一面的蛋盛了出来。
“你还记得啊?”这次倒是王杰希主动挑起话题。
“嗯,不过一直也没机会做给你,你尝尝会不会太生了。”喻文州说,目光落在平底锅里的煎蛋上,没看王杰希。
王杰希喜欢只煎一面流黄的蛋,不加盐,有条件就加一点黑胡椒。喻文州在第一次下厨给自己弄煎蛋时,发现印象中早该模糊的这些细枝末节却像刻在了脑海的某处,拂开时间的尘土之后,反而更清晰。
“有点熟过了,下次加油。”王杰希用筷子戳了蛋黄,很不客气。
“好啊。”喻文州笑了起来,觉得这是自他到了王杰希家里后第一次轻松的笑容。

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此时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喻文州在咬着面包煎蛋吸着牛奶时忍不住想。
他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吃他的早餐,玩着手机刷着新闻,他肯定懒得开火或者烤面包机,就吃着在冬季里冰冷的牛奶和面包,但是猫在他脚下转悠,爱的男人在他刚爬起来的那张床上赖床,一切安静平和,更重要的是这不会是某一天的特别,而是日复一日的踏踏实实的温暖。
喻文州打量了一眼对面此时将面包渣吃了一盘子、眼睛又快闭上的的王杰希,忽就意识到时过境迁之后,自己依旧对脑海中设想的那个场景怀有未完全熄灭的向往。

“情况不太好。”王杰希这会儿突然说,可喻文州的注意力依旧在他嘴角的面包屑上。
“什么?”
“这个传染病。”王杰希扬了扬手机,“已经有城市切断了公共交通,也在建议民众都不要出门了……今天还是年三十呢。”
王杰希不说喻文州都要忘了,他这些年不论再忙,过年假期还是要回G市的,总觉得要同家人团聚在一起才算是过了年。因此这一点欢度佳节的念想在自己退票的时候就也一起翻了片,心理上自动调整成普通的休假模式,于是仅仅过了两天就把日子忘了个干净。
可之后他立刻也想起来一件事,打量着远处阳台上堆起的三袋大米又看看王杰希,问道:
“你这些物资什么时候买的?太未雨绸缪了吧?”
“就前几天,家里有长辈不放心,轮番打电话让我准备着,就买了。”王杰希道。
喻文州眯了眯眼睛。
“那你是什么时候决定邀请我来住的呢?”他问。
“在我发现买的东西足够再养一个人的时候。”王杰希笑了起来,那笑容几乎有些狡黠,“为社会收容解决一个流浪人口,是朝阳区群众的使命。”
“其实你本来不用……”喻文州道,却又不知这句如何落脚。王杰希购买这些东西的时候,理论上仍未处于疫情的爆发期,按照正常思维他应当是带着这些菜肉米面回他也不过百十公里外的老家去,可他没有走。
“不毕拐弯抹角。”王杰希却对着他的眼睛道,“我本来也不想回去被催婚,正好找个借口。请你来这件事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蓄谋已久,就是想到了,考虑了之后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做而已。”
喻文州听他这一番说辞,轮逻辑几乎要给他鼓两下掌。可是当他自己和“结婚”这个词语同时出现在王杰希的一句话里时,他便觉得自己失去了做出任何评论的立场。

——

对于北方人来说,过年一定要吃饺子,这习俗似乎无关于和什么人一起。
于是喻文州并不意外中午之后王杰希就开始在厨房出出进进的忙活起来,他自己也洗干净了手,在餐桌边坐着等着帮忙。
包饺子这项技术,喻文州原本就是和王杰希学的。在他们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恋爱里,尚且仍被家中长辈当做小孩子的两个人仅有一年过年的前几日,扯了谎才得以凑在一起过个只有对方的新春佳节。王杰希也是这般忙活着,像是透支了这人一整年的勤快,手把手教喻文州包饺子,又拿着美食app现学了几道粤菜。
喻文州此时面无表情地坐在陌生居所的餐桌旁,仿佛看到餐桌的另一边,年轻的自己和王杰希正互相把面粉抹在脸上,四只手都占着也要凑近了交换一个又一个浅吻,他还记得他们守岁过了午夜才互道晚安,相拥入眠时也曾真心地期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很难判断这回忆是痛苦或幸福。

王杰希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向他报以一个久等的浅笑,喻文州相信王杰希同样不会遗忘,于是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他这个表情,并未得出他对这段回忆的看法。

他们已经太善于伪装自己,不再是过去那个在感情面前赤裸而直白的年轻人了。

“猫关阳台了?”王杰希坐下先问些无关紧要的事。
“是啊,要不你这拌起来的肉馅怎么挡得住她。”喻文州回答,“今天吃什么馅?”
“白菜猪肉。”王杰希说,“我早上原本想看看能不能给你买到鲜虾,结果周围超市都不外送了。”
“白菜猪肉就挺好。”喻文州道,“有的吃我就不挑。”
“自己吃多少包多少吧。”王杰希抿了抿嘴,“捏紧点别漏了。”
“要加个什么彩头么?包硬币?”喻文州笑着问他,想起这个习俗。
“你有什么特别的想要祈愿的事么?”王杰希已经开始动手,似是大方道,“如果有就把好运让给你就是了,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原本是没有什么的。”喻文州眨了眨眼睛,“但现在好像又有了。”
“有心愿是好事。”王杰希笑了笑,“希望你可以如愿。”

喻文州虽然这七八年未曾演练,但也早不是当初包十个饺子煮出一锅菜汤的技术,他一边捏着手里的皮,一边偷偷看着王杰希。男人垂着眼睛正专注于给新一批的白菜挤水,一双大手修长有力,握在纱布外骨节因为使劲而泛着白色。
“说起来,你家人在催婚么?”喻文州再开口却是很诚实地问了个不怎么该问的问题。
“年龄大了,正常。”王杰希丝毫没有破绽,甩了甩手回问道,“难道你父母不急么?”
“我说我不想结婚,他们没办法,背地里也是急的吧。”喻文州道。
“差不多。”王杰希模棱两可,似是要反击一下的问道,“你和家人出柜了么?”
“哈,要不要这么大火药味。”喻文州耸肩,“我没有……我自己都没想清楚是不是只喜欢男人。”
“这些年,你有再找么?我没听说,但……是没有还是没传到我耳朵里?”王杰希突然笑着问道。
“没找过,没缘分。”喻文州坦然,“你呢?”
“你猜?”王杰希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进行着后续的工作。
喻文州被他这两字噎住,以自己掌握的信息当是没有的,但他却说不出口,这样说的话仿佛是他自恋而一厢情愿的以为王杰希忘不了他似的。
这就是虚伪的“友谊”无法变成真实的地方,个人感情就像个禁区,彼此遮遮掩掩虚与委蛇,真话都留了半分。
可喻文州低下头,仔细看着那些被绞到模糊又和白菜混在一起的肉,想他自己无法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否因为不愿意面对某一种答案。

太糟糕了。喻文州觉得王杰希和这间空荡又冷清的大房子像是一堵墙,降临在前几天还在高速运转的自己的人生中,堵得他不得不承认从某方面来讲,他那些无头苍蝇的乱转,不过是在用匆忙掩盖未曾释怀的事实。

“晚上你想吃点别的什么么?”王杰希突然问他,一边把包得极规整的饺子排排放在案板上,“对食材要求太新鲜的都做不了了。”
喻文州笑了起来说:“我客随主便。能再吃到你下厨烧的菜,已经很荣幸了。”
“你昨天已经吃过了。”王杰希头也不抬。
“不一样。”喻文州说,“今天过年呢。”
他两只手还沾着面粉,却停下了工作,把下巴枕在手腕上打量起王杰希。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看过他了,在他们每次都匆匆相遇又匆匆分别的这几年,他有意无意地要求自己的目光不在王杰希的身上停留过久。于是仔细看来,才觉察王杰希早就不是他最熟悉的样子了。少年的锐意和当年掩不住的热血已经褪去,岁月沉淀出成熟舒朗,竟也雕琢地他曾细细吻过的那张脸轮廓更加清晰深刻。
“想什么呢?”王杰希当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随口问着。
“想你。”喻文州直截了当。
王杰希却笑了:“我有什么可想的?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早被你在脑子里拆解到渣都不剩了。”
这是本该是实话。在他们的感情中,喻文州自己无疑是“想得多”的那个。可能是因为王杰希这人落到私下里是全无算计的,做事多凭直觉,以至于喻文州总不自觉地要将他那份一起考量。不过王杰希却说错了,喻文州在这些年很少想起他,除了刚分手那段时间日日夜夜见缝插针的惦念以外,喻文州已经接受了王杰希不再需要自己详加分析的事实。
他们在一起是喻文州提出王杰希答应的,分开则反过来,于是那些混沌时光里喻文州其实只是在追根溯源的想,自己的表白是否太仓促而王杰希的分手又是否太草率,他也许有个答案,但他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最终说服了自己,珍藏他们的爱情与宽容他的自由。

“其实我很少想你了。”喻文州在饺子下锅时靠在厨房的门边,“你呢?闲来无事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
“不会,但见到面还是会想。”王杰希说,“只是跳出我们先前的关系之后,从旁人角度看你,才发现我们确实不是最适合彼此的人。”
“我们当然不是‘最适合’。”喻文州笑笑,“甚至还有点‘不适合’。可是我当年是真的很……为你着迷。”
“你可以说你‘很爱我’,我知道,我没有怀疑过这点。”王杰希在一片水雾里状似不经意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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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由 一个胖胖 周日 六月 28, 2020 8:34 pm

两个人的劳动成果在一个锅里翻腾,纠缠不清,猫在阳台关了太久,奋力地拍着玻璃门,双层的隔音玻璃将她的叫声隔成缥缈的回音,却在此时吸引走了喻文州和王杰希的注意力。
“我去放她出来吧。”喻文州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小八的怒气槽显然是满了,阳台门刚刚推开条缝,猫就嗷叫一声从刚才站着的立柜跳了下来,全然不管自己踩在什么东西上,总之有个地方能支撑她再跳一步跑向宽敞的客厅就好。
喻文州斜站在门边,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尚握着把手的右手一阵剧痛,他愣了愣后轻嘶了声气,就眼睁睁看到自己的皮肉鼓起、裂开、渗出鲜血。
而肇事猫停在两米开外回头看他,丝毫不知悔改。

“怎么回事?”
王杰希端着饺子出来时,喻文州只是坐在沙发上用卫生纸压着血痕。
“猫跳的时候没注意,后腿蹬到了。你应该都是家养她的吧?。”喻文州轻道,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这情况也不好去医院,我用水冲了冲,就不打疫苗了。”
“我看看。”王杰希明显有些着急,把饺子随手放下就走了过来。
喻文州觉得自己扭捏一下也没什么意思,干脆露出手背上那道自中指跟到手腕的抓痕给王杰希看。
“真不要紧,现在又不是过去又要打比赛又要接代言,两只手金贵的不能有一点损伤。”喻文州说,“血都凝固了,没什么事。”
“我拿碘伏给你。“王杰希在客厅角落的储物柜里翻找,取出一个小瓶子和棉签,回身坐在喻文州身边就道,“伸手。”
喻文州这才有些窘迫,王杰希修长漂亮的手就伸在他面前,那五根手指他牵过吻过,却也早就失去了碰触的资格。
“……要不我自己……”
喻文州话才说了一半,就觉手腕一热,王杰希给他了个白眼就抓起他的手,自顾自开始了消毒工作。
“猫不知道错的,这会儿打她也没用了。”王杰希一边用酒精擦拭喻文州的伤口一边说着,“下次她发疯的时候,你也记得离远一点。猫晾久了,自然会来黏你。”
“……”喻文州的注意力全在他手感受到的温度上。
“看着就很疼。“王杰希擦完药后低声说着,“……我替她道个歉。”
他说完这句,喻文州就觉手腕一松,眼看着王杰希就要抽手回去,他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就只是鬼迷心窍一样反手抓住了王杰希的手指。
“怎么?”王杰希似乎吓了一跳。而喻文州握着手中骨肉温暖的指节,定定盯着正要脱身的男人。
“我没事,我不疼。”他在王杰希逐渐变暗的眼神中说着,而后微微笑着放开了对方的手。

喻文州在落座吃饭前状似随意地在王杰希的房子里转了一圈,自从来到这里就有些涩阻的思维飞速运转了起来。他垂在身侧的手又疼又热,但却仿佛牵着他认清了许多事。
比如,猫的思维很跳跃,不要和猫一般见识。
比如,再触目惊心的伤口也总有痊愈的时候。
……
比如,比如,如果一条路向前走不通,那就回头吧。

“喝点酒么?”
喻文州回到餐桌旁,王杰希正拿着瓶日本产的梅子酒。
“你现在酒量有好一些么?”喻文州抿着嘴笑。
“马马虎虎吧,这个度数低。”王杰希取了两个玻璃杯,给自己和喻文州一人倒了一半。桌上除了两盘水饺外,还炒了一荤两素的小菜,都是清淡少油盐的那种。
“那就,过年快乐。”喻文州端着杯子,王杰希在他的杯沿上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民间故事里,过年就是过坎儿,以往热闹惯了,反而今年这样,才是传统意义上的过年吧。”王杰希喝了一大口酒,捻着筷子就在自己炒的菜里挑肉吃。
肉香吸引了刚做了错事的猫,小八跳到餐桌上想获得加餐,被王杰希赶了下去。
“她多大了?”喻文州问着。他和这猫不熟,这次之前也就朋友圈偶然得见,毕竟王杰希的家他再没机会去过,知道他养了猫都是后知后觉。
“三四岁吧,不记得了,我捡回来的时候就一岁多了。”王杰希说,“野惯了就不服管,但她当时生了病,再不救就要死了,有过去的粉丝在微博上圈我求转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看着她可怜,就抱回来养着。”
“是你的风格。”喻文州笑,“我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说退役了要和我一起养猫,那时候我常发猫图给你看,那些精致的品种猫,你都说不喜欢。”
“哪那么多喜不喜欢。”王杰希道,“我是怕我说喜欢你就买了,又没什么时间照顾。”
“不会买的,我们当时都忙到自己都照顾不好,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喻文州说,“不过我逛了许多论坛,猫主子们都说这事看缘分,合不合适的别人说了不算,最终遇到的才是你的猫。”
王杰希这边还没接话,小八倒是像听懂了,难得又回头在王杰希的腿边蹭,拖着调子喵了几声。这叫得王杰希表情都柔软了起来,弯下腰将自己碗里的鸡肉拨了一块喂了猫。
“我没想到,我就随口一提,你还去逛论坛查资料。”他安抚好猫,抬头对喻文州道。
喻文州嘴里塞着饺子,想自嘲一下却来不及说。他当年有多爱王杰希,只是听他一句要养猫就从头到尾补了课,那些可爱的小生物在他眼里,如同昭示着王杰希许诺给他的未来,他又怎么可能不上心。
但他咽下一口饺子之后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埋头喝着王杰希倒给他的青梅酒。
“你现在能喝多少?”王杰希像是没话找话。
“我不怎么喝,但还是没醉过。”喻文州道,“最多一次是前年老蓝雨聚会,喝了有快一斤白酒吧。结果把他们一个个战五渣送回去之后,我酒都要醒了。”
“怎么?”喻文州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杯子,“你要挑战一下?”
“不了,我说醉便要醉的,这房间里就我俩,可不敢。”王杰希摆手,“况且喻队虽然酒量惊人,但是喝两杯壮了胆子,不知又要作什么妖。”
“呵呵,这个称呼可太怀念了。“喻文州说,“都说了我不会醉,自然也谈不上壮胆,都是深思熟虑的清醒人,怎么能说是作妖呢?”

他当然知道王杰希在隐喻什么。
六赛季蓝雨夺冠的那天晚上,他和队友们放开了庆祝到凌晨一点,职业选手大多数都不怎么会喝酒,到最后KTV孤独的伴奏声被他切断,打了电话给战队经理叫来接人。
一朝登上顶峰的快乐是实打实的,喻文州在红绿一片的效果灯下看着自己的双手,血液的流动都是兴奋的。他也喝了不少,但他足够清醒,队友在他身边倒成一片,属于蓝雨的热血渐渐消散之后,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人。
他刚刚征服的对手,他的心上人。

王杰希总要说他是借酒装疯,但他真的没有,他记得当晚的一切细节,记得那些细密的心思与理智之外的冲动。他在凌晨一点发短信问王杰希睡了么,得到了否定的答复。而后他请求他等自己半小时,他回到俱乐部洗漱干净,甚至冲了澡换了衣服,发丝都滴着水就独自一人跑过无人的八车道大路,跑到蓝雨对面的酒店。

他带着一身酒气和沐浴液的香味敲王杰希的门,很快得到了回应。
王杰希看起来不好,连冠的期望被终结,这人必然是在心底又快用责任把自己压到喘不过气。
但他依然愿意为自己开门,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王杰希功亏一篑正颓丧自责,但却在看到他的时候尽数收起了这些负面情绪,只是关切的问,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喻文州当时说,“我是清醒的。”
”那你深更半夜跑来做什么?”王杰希问。
“我来和你告白。”喻文州说,“和我在一起吧,王杰希前辈。“
他讲得真诚,一颗因为胜利已经跃动了一整晚的心跳得更快,所有颤动都是为了眼前的男人。可王杰希却呵呵笑着说:
“你喝醉了,我可怎么答应?你能判断自己是胡言乱语还是酒后真言么?”
“酒精只给了我凌晨来敲你门的勇气。”喻文州说,而后紧紧盯着王杰希的双眼又道,“我是认真的。”
王杰希原本一直站在门边,听到这句微微低头将他拉进了门,关好房间才抱着胸问:
“为什么今天说?因为你赢了我么?”
“不是,今天只是蓝雨赢了微草。”
喻文州朝王杰希又走了一步,将比他略高的男人逼到了靠墙的位置,而后垂着眼轻声道,
“在杰希面前,我可以永远做输家。”

他没能做到。
喻文州望着面前大约因为想起了同一个场景而显得落寞的男人,心脏跳动着揪痛起来。
太年轻了,凡事都想论个对错,他和王杰希本质上都是一意孤行的人,低头让步总是比说起来难很多。
他没能履行自己的承诺,让那些风花雪月一样的语句沦落成世间从不缺少的空言,喻文州忍不住想,如果当年他愿意再放低姿态忍让一分,是不是就可以有另一种结局。

“今年,还和我一起守岁么?”
王杰希忽道,声音像是来自于遥远的记忆里,轻易撕开了尚存的防备。
地暖烧了一天一夜,总算也热了起来,喻文州已经穿上了秋季的长袖衣服,被暖意包裹着肌肤干燥疼痛,但好在终于没那么冷清了。他在这样的温度中恍惚着,度数不高的梅子酒却让他晕陶陶一般沉醉,思维运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王杰希这是有意或无意的暧昧,最终也没个答案。
“好啊。”当然他很快答应了王杰希,“那晚上做什么?玩别的还是继续打超级玛丽?”
“手不疼么你?”王杰希笑着问。
“有杰希大神坐镇,我就跟着混混就完了。”喻文州温道,“总不至于因为我手伤了就要看春晚吧?那也太凄惨了。”

事实证明,有人陪,有猫,有心底的小愿望。做什么也没多少差别。
最终他们在春晚的背景音中下了一晚上跳棋飞行棋五子棋,王杰希有些心不在焉,弄得喻文州在刚又产生的负罪感中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又不着痕迹地让了他好几局。
时钟滴滴答答向前走,眼前那个熬过12点的小目标对于两个人来说居然有些遥远,挨到十一点刚过,今日早起的男人就开始打哈欠,又不好意思在喻文州面前表露,只得往回憋着,弄到眼眶都红了起来。
喻文州偷眼看他,为了掩盖自己又一杯杯喝那只剩半瓶的青梅酒,等到最后一滴都下了肚,手里的骰子扔出不多不少一个数,他的飞机们列队归仓完毕,真真没得可让了。
“你啊……”王杰希收拾了一桌的花花绿绿,抿着嘴角感叹着。

除夕的晚上全然没有热闹,临近午夜也是清幽的。喻文州帮着关了投影,敏锐捕捉到到主卧那边淋浴的水声,墙面上的时钟即将指向十二点,翻过去后,合该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又等了一会儿,等到猫在沙发上摆好睡觉的姿势,空荡的大房间又几乎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时,他脚步轻巧地走向房屋最里侧的门,一步一步,像是倒退着踏碎了这么多年来虚度的光阴。
手敲在木门上时,猫留下的抓痕依旧在暖光灯下红到刺目,但却不怎么疼了。
王杰希依旧是那个开门的姿势,一张脸上情绪尽藏,双眼深深,看不出他有意料之外的惊讶或意料之中的释然。
“又喝多了?”门里男人抢了先开口。
“喝多了。”喻文州倒是点头。
“这次想说什么?”王杰希问,“你说,明天你要是后悔说自己喝多了不认,我可以不当真。”
“那怎么行。”喻文州幽幽说着,“王杰希,我们回头吧。”
“……我们不合适的。”王杰希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可有过你之后,我已经不想再找合适的人了。”喻文州慢道。
“不是说好放下了么?”
“放是放下了。”喻文州说,有点赖皮,“但不妨碍我现在想拿起来。”
“什么时候决定的?”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八年前,谁知道呢。”
“行吧。“王杰希说着,喻文州听他点头,只觉一室的死寂都翻做了鲜活,他手脚具热,正思度此时是不是应该前一步吻他丢失多年的人,却被王杰希合了门,只留下半张脸的空隙。
“……你再追追我,我考虑考虑。”
门合在眼前,喻文州愣神片刻,不由笑出了声来。

——

爱情失而复得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社会给予时间以阶段性的维度,喻文州曾经也不过是随大流的庆祝、总结、再出发。可他在农历大年初一早上醒来时,方才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新的起点。

王杰希的那扇门还关着,但他目光描摹上面的木纹,知道那不过是形同虚设。
猫在客厅吃早餐,没来烦他,大声的咕噜和猫粮被咬碎的声音真实而温暖。喻文州拉开遮光的窗帘,望着楼下因为特殊疫情而空无一人的街道,心里却是满满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过他本以为王杰希今日应当要赖床了,他于是也没管对方,只是自己吃起简餐刷起新闻,顺便关心了一下周围还有哪些商业在维持营业,盘算着需不需要再购入一些补给。
以至于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王杰希走到吧台旁他才被惊吓一样回头。
“怎么又起这么早?”喻文州问他。
“社区管理处打电话,要上门登记住户信息,这就要来了。”王杰希说。

如果说之前喻文州得知自己要和王杰希共渡七天假期是五味陈杂,那当他被一阵盘问并且因为年前有过出差外地的经历而被要求居家隔离14天时,那就近乎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抱歉王先生,您的朋友需要居家隔离并且严密观察身体情况,如果有任何异常请及时通知我们。隔离期间二位都不能出门也不能有人来探视,生活用品如果有需要可以打居委会电话我们会尽量帮您采买。”
包裹的非常严实的社区工作人员留下这句话后,就在王杰希那扇气派的双开防盗门上贴了张“此户居家隔离,请勿靠近”的A4纸。

“你可真是个麻烦的朋友。”王杰希在送走了社区小哥后回头,看着露出无可奈何神情的喻文州,在“朋友”二字上狠狠咬着音。
喻文州摸了摸鼻子,反倒笑了出声,说:“抱歉了,这下真的被关在一起,要同生死共命运了。”

疫情形势不好,也不是喻文州或王杰希能改变的,但铁门一关之后真剩下大眼瞪大小眼,以至于王杰希无所适从地左右看看,从书房里掏出个switch,在沙发上窝成舒适的造型,转而就把喻文州晾在了一边。
喻文州心态转变后,很是乐得看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但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而后整理发型又刮了刚冒胡茬的胡子,才拍了拍手凑到王杰希身边坐下。
“你干嘛?”
王杰希尚穿着他自己柔软的居家服,全身被深绿色的棉质衣裤包裹,短发睡到走了型,整个人近乎显得温顺。
喻文州现在是假两件的毛背心配衬衣,裤子也换了牛仔裤,精神十足地靠着葛优瘫的男人坐下,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这样的喻文州是很有攻击性的,王杰希怎么会不懂,他微不可见地缩了缩,最后目光还是没离开屏幕上正操作的小人。
“昨晚我说的话,你还记得么?”喻文州开门见山。
“记得。”王杰希懒道,“可是你讲完我就睡了,刚刚才醒,我还没时间考虑……而且你这不是,也还没开始追?"
说完这句他挪开自己的一双眼,上下打量一番喻文州,又笑着说了句,“不错,挺帅的。”

其实在先前,王杰希印象里的喻文州大多数都是这个样子,衣着得体而举止有度,仿佛再狼狈的情形他都要收拾好自己。
比如喻文州同他告白的那日,明明刚疯过一晚上,敲开他房门的后辈依旧是干净清爽的,酒精的气息从漂亮皮囊里溢出来,能让他未酌酒就已醉。
他当时被自己的这位后辈圈在墙边,如同数小时前王不留行被六星光牢控制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分崩离析。
喻文州靠上来吻他,他没躲开,而预想之中的酒气没有传来,反而只是在另一人温柔的口腔里尝到清甜的牙膏味。
他无可奈何的笑,在被放开后问他:“你还专门刷了牙?这么确定我会让你吻么?”
方才还游刃有余亲吻他的后辈像是被问住,略后退半步却笑了,轻声道:“不是,我没那种算计。可我不但刷了牙甚至还冲了澡,连头发都吹到半干才出门……”
“你不懂么?即使今天你只开门对我说一句‘太晚了我们明天再讲’,我也要干净周到的出现在你面前。”

喻文州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将自己重新包装了起来,郑重其事地放回了王杰希眼前。

“可不可以提示一下,我要从哪个进度开始?”喻文州忽然笑着问,“你讲清楚了,我好开始攻略。”
“什么?”王杰希没反应过来。
“游戏存档啊,我现在是什么好感度的起点?”喻文州问。
“有这样问的么?”王杰希漠然,“你这是要作弊。”
“那我想想,虽然你不是有意要请我来,但确实是因为我才一个人留下来的,这说明你潜意识里依旧在乎我。而且你留着我们听过的cd,记着我冬天要用加湿器,爬起来给我准备早饭,王杰希,这都是无心无意的么?”
王杰希望着他,张口又闭上,最后说,“文州,我不知道。”
“我没想过,但好像我就应该这样对你。”王杰希把目光挪回自己的游戏,又补了一句后便不再吭声了。
喻文州也不是真要强迫他给个答案,在心里反复品尝了一下王杰希唇齿中那声久违的“文州”,颇为满意的从茶几下面掏出一个苹果和水果刀,就坐在王杰希身边削起了苹果。
“你可小心一点。”王杰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喻文州抬头看到那人目光落在自己贴了道骇人爪痕的手上,“虽然现在你两个爪子不金贵了,也不能这么造。万一一会儿切下来一块肉,我还要给社区打电话带你去包扎。”
“削个苹果而已,你这就是人身攻击了。”喻文州好脾气地笑着。手下动作不停。
苹果皮打着圈落挂在空中,喻文州削得认真,耳边是王杰希的游戏机里疯狂连击产生的音效。清甜的果香中沉默换了种氛围,安宁又热闹。
喻文州将苹果细细切出一个小牙,手捻着递向看起来玩得认真的人,果然王杰希就算退役多年在游戏上的造诣也非旁人可比,双目都不盯屏幕也不影响他操作,红红绿绿的画面自下方斜落在他眼眸里,流转出的目光却尽数都在那牙水果上。
“张嘴。”喻文州说。
王杰希看起来言听计从,任他喂了苹果,垂着眼睛嚼了好几下,如同品味了数年时光一般低声喃喃道:“谢谢……这真让人怀念。”

王杰希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喻文州在静默的、生涩的温情中,又喂了他几块苹果,就看到已过而立的男人面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他一直是这样的,不需要很多的爱就会觉得幸福,不需要很高的成就就可以得到快乐,并且反过来压榨自己,像要为这一点点的收获回报全部。
喻文州忽然意识到,他当年忘了告诉王杰希,自己也不需要他的全部,他也不需要视此为目标,以至于因为做不到而心生退意。

剩下的半个苹果喻文州懒得切了,自己一口口脆生生地咬,最后果核落入垃圾桶发出响声,喻文州拍了拍手抽出一条湿巾。
“对不起。”喻文州说,在王杰希听到这三字后困惑又诧异的表情里接着道,“当年说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起你,现在再说一次。”
“你不用……”
“我知道我不用……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喻文州笑道,“以后我会努把力,争取再也不用对你说这三个字了。”
王杰希明显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再说什么,诺诺应了声好。
喻文州望着他,明明和昨日是同一个人,但得到了回应之后,王杰希才像是真的在他的世界里存活着,不再是一个偶尔见面时的寒暄的符号,僵硬的塞在他的社交圈中,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像是多年封印开解,喻文州目光落在王杰希正流畅操作游戏机的手指手腕,一路向上看着他家居服的每个褶皱,有些乱的衣领和下面的一小片肌肤,他多年未能好好端详的一张脸,牵扯着少年时期的梦,终于摇摇晃晃又回到他可以捧护的手心里。

喻文州忍不住伸出手,王杰希这会儿重新专注在了面前的游戏里,没注意他的动作,而他手指在空中弯曲,一时不知自己想要触碰抚摸他的哪处。
他们各自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全然忘记了这房中还有第三个生物。小八不知从哪里飞奔了两步就越上沙发,正正砸进了王杰希的怀里,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喻文州十年怕井绳一样往后一缩,王杰希的游戏机掉下来砸在了他的脚上,他闷哼了声,抬头就见花猫满是敌意地看着他。
被突然打断游戏的男人正无名火起,那只母猫却攀着他的肩膀撒起娇来,王杰希无奈地一手摸着猫的背一手捡地上的游戏机,直起身就见喻文州笑着朝他伸手过来。
王杰希还以为他要摸猫,边将怀里扭动咕噜不停的生物扒下来,边说:“她昨天才伤了你,你这就不怕了么?”
可没想到递出去的猫没被人接走反而占据了他两只本可用于推拒的手,喻文州正正压了过来,像是多年前一样锋芒尽藏却依旧逼人。
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掌心和他的面颊,喻文州的嘴唇跟着蹭过指边的一小块肌肤,一碰即走,温柔地像个多年未醒的梦。
王杰希却在这个浅吻中浑身轻颤,双眼中惊讶转暗为落寞,又在一眨之间换做深沉柔情。他原本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怀中的四脚兽像是受不了突然逼仄的空间和饲主被人侵占的事实,疯狂地挣扎喵叫,四爪勾踩着喻文州欺身而上的胸膛,弄得男人只得又退出安全的距离。
“啊……你吃醋了?”喻文州无视了王杰希绯红一片的面颊脖颈,反而逗弄起正凶神恶煞盯着他的母猫。他伸手从王杰希的怀中将四脚兽抱了起来,两步到了阳台,扔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谁还没只要哄的猫呢?”他对猫说。

喻文州转身时,王杰希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望着他的眼神幽深如无星的夜空。他走向他,重新坐回自己方才的位置,强势地将防备尽数卸去的男人侧压回了沙发上,低头吻了下去。
一个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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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由 一个胖胖 周日 六月 28, 2020 8:36 pm

沙发的空间足够小,像是无形地将二人圈入了什么牢笼,喻文州凶狠地咬着王杰希的唇,原本以为对方不会这么快就接受重燃起的激^情,可他来回舔吻数下后,王杰希就已经闭着眼颤动着睫毛,微微张开了自己的齿列,那根他反复品尝过的舌头落在口腔里,做出让人心疼的邀请姿态。喻文州抱着身下人腰身的手臂骤然施力,轻轻将自己的舌尖抵了进去,卷起了重新属于他的柔软。

“之前没回答我……这里……这些年,有过别人么?”一吻之后,喻文州右手盖着王杰希的胸膛,感受到对方沉稳的心跳撞击着自己的手心,不由哑声问着。
王杰希眼睛都没睁开,听他这问题却是笑了,那笑容有些自嘲。
“如果放在几年前……你问这种问题,我是一定会说有的。”他说,“但现在年龄大了……和你争一口气也没意义……”
他的握住了喻文州的右手,慢慢说着。
“没有的……不论是心里……”
“还是……”他微微睁眼,眼神飘向二人紧贴在一起的下半身,暗示着。
那双独特的眼睛投来复杂却认了命一样的目光,喻文州周身血气都涌向揪痛的心脏,就听他又重复了一遍:“都没有……文州,从来就只有你。”

喻文州再度抱紧王杰希时,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失声痛哭出来了。
他能拿他怎么办呢?
王杰希就像只行凶出逃的猫,在他心上划出过无数血肉模糊的口子,却又回头看着他,露出流浪之后无辜又受伤的样子,让他只能忍回自己的所有委屈再去抱他,指天画地许诺会让他有家可归。

王杰希的手落在喻文州因为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肩背上,最开始只是犹豫而不敢确定一样环着,而后在一个一个亲吻中慢慢收紧,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这场景不是虚幻的梦境。

就算心里犹自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生涩又熟悉的彼此摸索率先敲开了身体稀薄的防备。喻文州在王杰希抱紧他的瞬间就觉得全身血液下涌,他稍抬起一点想要结束这个吻时,又明显感受到胯间被同样热烫的一块挨着。

这样直白而自然的情欲竟然让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感觉到了异样的尴尬。喻文州默默直起身,王杰希方才被他吻到整个人都迷离,双唇和下巴上都是水渍,感觉到他离开了以后又过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
二人四目相对,王杰希先笑出了声,喻文州也跟着无奈又停不下来的笑,两人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客厅里,伴随着猫拍打玻璃的声音,最后只觉又荒唐又苦涩。
“可是我们出不了门。”
王杰希笑够了,仰躺着盯着天花板道。
“什么?”喻文州没跟上他的思维。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虽然我不需要你戴套,但是没润滑还是有点难搞。”王杰希说。
喻文州直直盯着一派坦诚的男人,王杰希这么多年依旧是那么思维跳脱,一但接受了两人复合这件事,就立刻能三级跳跃默认要同他做爱,甚至理所应当说出“不需要你戴套”这种话。
而且王杰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火上浇油。反而是注意到喻文州怪异的神情后怔了怔,犹豫而试探地又道:“……我讲错什么了么?”

王杰希不该是这样的,喻文州一口气梗在胸口。但他其实也不知道王杰希现在该是什么样,只是固执认为即使漫长时光打磨了年轻时的棱角,他也不该露出这样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是从经年累月不自知的孤独里吸取了什么错误的教训。

“没有。”于是喻文州摇了摇头,又俯身望着他道:“不是还要我追你?这不会太快了么?”
“改主意了,我很难追的,怕你坚持不下去就放弃了。”王杰希轻道,“而且你喂我吃了苹果,很甜,就算追过了吧。”
喻文州无言以对,只得默默执起王杰希的手,埋头轻吻过指尖关节和手背,那只手还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好看,但是贴近了就看到明显细纹,不难想象这人自从退役之后就再没花心思保养过。他将王杰希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反复摩挲,低声道:“你给我时间,我补偿你。”

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纪之所以被定义为成熟,无非是学会了对抗自我的情绪又或是本能。喻文州在将王杰希复压在身下反复拥吻的时候摇摇晃晃想起,他们曾经可从没有过这么纯的拥抱。又滚做一团时,他的左膝卡在王杰希的双腿间,身体却是躬起的。难免情欲满胀的部位彼此分离,再没什么暧昧摩擦纠葛。他只是吻着他,王杰希的手轻轻护在他脑后,随着激烈的吻无意识地穿插摩挲着他的发根。

他最后一吻落在王杰希的眉心,起身后甚至整理了自己的衣角,只是用手背擦过嘴唇时有点无奈地说了句:“我本来没想……但……要忍十几天,还是蛮不人道的。”
“小区社工不是说,可以帮我们代购生活用品。”王杰希维持着头躺在沙发扶手上的姿势。
“就登记了两个男人,你好意思让他们买润滑剂回来么?”喻文州笑着低头看他。
“我脸皮可薄了,当然是不好意思的。”王杰希甚至坦承地笑了起来,然后又说,“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嗯,手或者嘴都可以。”
他这样讲还不够,甚至伸出手点了点喻文州在牛仔裤下明显变化的部位。
这种行为是犯规的。
喻文州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亦或者应该顺了他的意思,抓着那双修长的手抚慰自己而后捏开他的下颚顶开他的喉咙,要他哭呛反呕到眼角通红。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走马灯一样一一掠过,光是想想都能让人怀疑之前几年的日子像是没活过。
但喻文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扔给王杰希一个无奈的眼神后独自走进了厨房。

午饭是喻文州做的,王杰希面颊和耳朵都还红着倚在门外问要不要帮忙,喻文州说你不介意吃得差一点的话就给我个进步的机会吧。三十岁独自在外地的人,只要摸过灶台就不至于差到难以下咽,即使是喻文州这样觉得他的厨艺和手速一样毫无天分的人,也能对着烹饪app摸出一盘差强人意的黄焖鸡。
王杰希比他们不得不尬聊的几顿饭都安静许多,没对这份略显清淡的青椒烧鸡做出任何点评,只是埋头慢慢让鸡骨头在骨碟里堆成小山,吃得认真而满足。

下午时分喻文州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看电影,王杰希原本在继续玩掌机,玩着玩着就靠上了他的肩膀,动作非常自然,又过了会儿甚至顺着他的胸膛滑了下去,就枕在他大腿上继续他在海拉尔大陆的旅行。
真实的亲密包围着还有些如履薄冰的两人,喻文州腿被枕到发麻了也不太敢动,他的平板电脑就靠在王杰希肩上,上面变化的电影画面都进不了他的脑子。直到腿僵到腰椎都跟着一阵热的时候,他微微动了动自己,就觉腿上一轻,王杰希还保持着双手操作的姿势抬起了头,似乎在等待他换个姿势。
他们就这样享受着奢侈的共处时光,几个小时的光阴穿针引线,缝合了那些不愿回首的裂隙,直到喻文州晕乎乎发现自己的电影已经进入了片尾曲,而枕在他腿上的男人手里半握着关屏的机器,垂闭着眼帘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喻文州将手盖在他侧脸上,王杰希也没醒,睡得蛮沉。无处安放的情绪慢慢落回心底,喻文州觉得自己像是沿着旧路一一捡回了落在时间里的心思,到头来发现感情足斤足两,自己依然可以那么爱他。
王杰希这觉居然睡得踏实,喻文州又坐了会儿见他不醒,只得无奈地将自己的腿挪出来,起身去找了条毯子又回到沙发边,重新将人枕回腿上又将他用毯子裹好,而王杰希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鼻音,就任由他搬着起起落落。
冬天的B市天黑的又快又早,喻文州翻出手机上他年前看到一半的一部小说,午饭后就被放出来的猫游荡着,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来来回回路过在变暗的客厅中一动不动的两个人类。
直到喻文州开始觉得手机的亮度刺眼,肩颈都僵硬着回神发现自己完全身处黑暗中,正想将怀里人摇醒就觉腿上一动,王杰希嘶了声似乎是保持过久单一姿势的身体发出了抗议,而后喻文州就只听得他喃喃叫了声“文州”。

“这样都睡了这么久,不觉得难受么?”喻文州关掉手机屏幕,晃眼的光熄灭了许久他才能就着阳台外的些微城市灯火看清正仰躺着的人。
“不怎么舒服……但我居然梦见你了。”王杰希说,声音有些发涩,似乎有什么情绪在黑暗中泄露着,“……其实我之前都没再梦见过你了……”
“我也……不太想起你……”喻文州手指绕着王杰希一侧的耳廓,他比对方更清晰的理智跑完全程,剖白道,“可能就是不敢想罢了……”
“嗯……”王杰希翻了个身将脸埋向喻文州的方向,鼻息就抵着他的小腹才缓缓道,“文州……我以为自己是可以没有你的……”

黑暗永远比光明更加赤裸。
足够强大的男人露出的一点脆弱,就像扔进可燃气体中的火星。早晨沙发上的兴风作浪在情感的爆破中升级为疯狂的彼此确认和撕扯,喻文州将王杰希的居家服边扒边扯扔了一地,反复抚摸那因为冷与欲望战栗的肌肤。而王杰希双手颤抖着解开他的裤腰拉链,在被咬着鼻梁吻着眼角的动作中粗暴地将二人握在一处,顶端抵在一起,下流而直白地撸动着。喻文州很快就射了王杰希一身,没想着忍耐或者顾及什么颜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依旧对他如此渴望。
“晚上……来和我睡……”
最后王杰希在唇齿磕碰的间隙吐字,两人的精液涂在交缠的身体间,独特的气味碾出一室的苦,“我自己准备……不要紧……”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王杰希。

喻文州依旧在公卫里洗漱淋浴,擦干身体换了睡衣出来,就看见走廊尽头的瓷砖上倒映出一片亮。北方人讲究藏门的风水,好好的走道尽头拐了弯,王杰希主卧的门一直在那里关着。但它现在是打开的,投出一地清澈的冷光,像它再没设防的主人。
喻文州用了点勇气才走入那间宽敞极简的主卧,一张床、一张放着笔记本电脑的小书桌、一个零散摊着三本闲书的阳台茶几和旁边孤单的躺椅,配色是最简单的黑白灰,除了阳台茶几和垂到地上的窗帘是深绿色外,整间房好像就没了色彩。
似乎也不是,因为还有只黄棕色的猫正坐在双人床的正中,她像是也不常来,喻文州进门时猫正在铺平了羽绒被的床上左右突击,直到被脚步声打断,才坐起身,对着喻文州投来深深的审视的目光。

“呃……抱歉……但是你今晚可不能睡这里。”
喻文州自语着走向猫,刚伸出手要抱她,那只灵巧的四脚兽就越过了他的胳膊,两步跳到了门边,又回头望着此时站在床边的男人。喻文州进来时关掉了客厅的灯,那只猫背后就只剩下黑暗,母猫黄色的眼睛盯着他,过了许久如同交付了自己心爱的铲屎官一样喵叫了声,转头放心地走回了黑暗里。
喻文州安静着跟在猫身后关上了门,王杰希的气息包裹着他,主卧卫生间里断断续续的水声让他眼前的房间都变得虚幻。他注意到王杰希的床只是一米五的小床,与床等宽的被子盖在上面,全然是一副没准备会有另一个人的样子,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空的相框,玻璃夹缝里落了灰,也许是从一开始就丢失了原本计划好的珍藏。
喻文州觉得自己被王杰希这种放任的独身压到快要呼不上气,不想再一个人只得靠到卫生间门口听那些水声,他反复犹豫才握上卫生间的门,一转之下竟发现门被反锁了。
大概是听到了扭门声,淋浴中断了一瞬,王杰希闷闷的、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问他有什么事。
喻文州哑着嗓子说没事,但他也不知道王杰希听到了没有,因为淋浴的水声很快又响了起来。
王杰希出来时只裹着一条浴巾,也没对喻文州就守在门口发表什么见解,只是沉默地靠了上来,压着喻文州亲吻,而后又任由他磕磕绊绊推到床边,翻身压上。

王杰希的眼睛是红的,也许是因为进了水或太久没打开过自己身体的入口,但更真实也更残忍的理由让喻文州不敢再想,问句在咽喉徘徊数次还是咽了下去——他不敢问王杰希是不是哭过。

吸顶灯被关上,只留了一盏小夜灯,像他们遥远过去那些温存中最常有的样子。贴的足够近就看得清彼此,那些不再年轻的肌肤纹路,却点燃了异样热烈的火。喻文州在沉默中吻着身下人,解开他腰间欲盖弥彰的浴巾,脱掉自己的衣服,他们的接吻缓慢而悠长,舌头用力的彼此纠缠,直到两具身体赤裸地抱在一起。

体温很热,吻也热,但身体却像被冻到了一样止不住地抖。喻文州费了很大力气才将被两人压在身下的被子裹到了身上,织物将两人缠在一起,他把王杰希圈在身下,肉贴着肉暖他,要暖到末梢神经都滚烫。
喻文州听着自己的呼吸变沉变急促,牙尖在下意识咬唇,王杰希大约是太了解他了,竟然挑着眉笑了声问他是不是有点紧张。
“呵,还真有点。”喻文州没隐瞒,但却也没全盘脱出。事实上他心跳剧烈地撞着胸膛,远比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更让他无措。可能因为那时候他们万事俱备,满心只有同心爱的人做亲密事的欢喜。而现在的感情太复杂了,有爱与欲望,有喜悦,也有无处发泄的一腔忿恨与怨言。
“那还记得怎么做么?”王杰希问,语气故作轻松像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
喻文州当然记得,他也不敢忘,因为人总要有些纯粹而快乐的回忆,不论是否还有勇气想起,但知道它就放在记忆里,总比空空荡荡要富有很多。
说来也奇怪,喻文州一天内两次在沙发上拥吻眼前人的时候,想要同他交合的欲望几乎顺理成章,可当他们用了晚餐到了王杰希语焉不详约定的“晚上”,两个人各自去洗澡却像是要奔赴一场仪式。喻文州先前在房间走廊拉住王杰希的手腕,直白地问他有没有护手霜之类的,至少聊胜于无。
没有,不用,别担心。王杰希淡淡回答了他,最后说我不喜欢。

因此现在王杰希的两条腿缠着他,在某一个吻之后就从两人原本纠缠的腿间抽了出来,弯曲着分靠在他腰间。喻文州手指贴着另一具身体一路向下,最终抚摸到的地方只有清水的痕迹,碰一下就颤动不停。
王杰希那双独特的眼睛盯着他,看不出情绪,在他指尖捻开中间缝隙时只垂下了眼睑,短短的睫毛眨了眨,又恢复成凝望过来的神情。
王杰希真就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准备的工作,喻文州根本无法想象对方自我开扩清洗的样子,他埋着头隐藏自己的心痛,只感受着手指的包裹,干净暖热又湿润,当然还有更强烈的,箍到指骨都疼的紧。

王杰希必然是不适的,甚至前端在被指扩的过程中慢慢软了下来,可即使是变得柔软的顶端仍旧不断分泌出清液蹭在两人身体间,喻文州没埋在他身体中的左手抽出来抚慰那根,浅浅的揉捏就让王杰希皱起眉加快了呼吸。
“太……勉强了……”喻文州探入了两根手指,他自己早就胀到发疼,男性的本能勃发到极致却被理智压抑,就因为他摸索的地方青涩到怎么看都无法承受记忆里的那种激烈结合。
“……哈……”王杰希被扩开穴口之后腿根都软了,可依旧安静地承受着更多的开拓,甚至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语气道,“我们本来……就挺勉强的……”
他断断续续讲着,尾音间有埋藏的颤音,像是要分散后穴被撕开的痛。
“不是么?”
“……我还反省过……是和你性格不合……但分开之后……还是就只有你……”
“……让我已经没办法往前走……再去找个合适的人了……”
王杰希顿了顿,微微张着唇咽下了半声呻吟,他终究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再开口就只是又叫了声文州。

一个安抚的轻吻落在刚出了声的唇上,唇瓣分开后喻文州嘴角扯了扯但终究没能露出习惯的微笑,只低着头抽出了被清水润湿的手指,换了自己抵了上去。
王杰希感觉到了,两条腿分得更开缠紧了身上人的腰,股缝完全翻了起来,胳膊环着他也任由喻文州双臂从他背后交握,将自己摆成完全被禁锢在一个怀抱中的样子。
“以后就在这里……哪里都别走……”
喻文州念着,终于放任自己沉下身,胀到发疼的器官一点点碾开褶皱向里,撑开那些不情不愿的肌肉,这过程如同一种缓慢的刑罚,王杰希原本虚挂在他身上的四肢绷紧了力度,嘴唇无意识地呜咽着吸气,被打开的入口努力依顺着侵犯,喻文州就看着他这样躺在身下,一双眼缓慢地变红变湿,直到眼角就要存不住过多的液体。
喻文州于是俯身吸吻了王杰希的双眼,没让他真的落下眼泪。

没有润滑的摩擦几乎要了两个人的命,火辣辣的感觉从入口一直烧到极深的内里。王杰希的穴肉早就不记得曾被这样使用,又紧又涩被撑开得痛苦而艰难,喻文州也疼,包裹着充血组织的那一层皮肉被过多的摩擦力拽到快要同他相分离,可占有眼前的人,侵入他最私密的地方,让他为自己呻吟颤抖的念头凌驾在一切肉体的不适之上,驱动着他绞紧了眉头挺身。
王杰希最初是嘶嘶吸着气,后来将额头抵在他右肩上压着声音叫。激烈而疼痛的身体交合让人燥热不已,被一下下侵入的人双手胡乱抓着两人身上的被子掀到一边,肌肤骤冷的同时光线铺向两人的身体,喻文州跪着向前更强硬地反向抬高了他的腰臀。
结合的地方分开,剑拔弩张的性器上水光淋淋,王杰希垂着眼摸索着那根脱出的硬物,递回自己痉挛着收缩的穴口,反躬着身体向上吃入整颗顶端。
……别停下,你不想我么?他问。

当然是想的,可喻文州直到如此靠近他才意识到,而在先前浑浑噩噩的空白中,“想”这种情感本身就很奢侈。

“疼么?”喻文州在又一次埋入了最后一寸时问。
“……有一点。”王杰希瑟瑟说着,额角鼻尖都是汗。
喻文州手指擦过那些水迹,他爱的男人在性爱事中足够能忍又纵容,即使是他们久远的第一次,喻文州自己知道自己近乎乱来的冲撞给身下人带来的是什么,可问他是不是很难受时,也只是得到一个喑哑却平淡的“还好“。
于是他深埋在对方身体里苦笑一声,涩道:“……对不起……我知道不是‘有一点’……”
王杰希原本迷乱的眼神像是清晰了,黑色瞳仁中零零碎碎都是他的影子,一直像被禁锢在牢笼中的身体动了动,双眼忽的又蒙上一层水雾,声音都是颤动的:“……嗯……挺疼的……”

但我,很想要你,他说,原来我这么想你。

喻文州一言不发,将那两条长腿架上了自己的肩膀,抽出到只剩末端又狠狠撞到了最深处,用要把人凿穿了钉在身下的力气。
发泄欲望只是最浅薄的需求,喻文州索要着王杰希的身体,但情欲的刺激中更多的是不断拼凑起来的意识,让他一点点接受他们又可以在一起的事实,他又可以拥抱他,被允许对这具身体做一切下流亵玩的事,而他爱的人会因之颤抖,疼痛或享受都由他给予,再也不要有任何可能分给别人。
王杰希啊地仰着头叫床,手箍在喻文州腰间掐出指印,眼含着泪水盯着结合处进出的那根,自己的穴肉缠在上面,任它拖拽又顶回,反反复复早就又肿又软。遥远记忆里那种酣畅纯粹的快乐并不属于此时,但喻文州竟还能记得他的敏感点在哪里,虽然最开始的肆意冲撞如同宣誓主权,之后还是故意擦过他身体的那处。
王杰希的呻吟变了调,零星的一点点快乐就让他浑身发烫,太久没被摩擦过的肠肉一缩一缩,最终还是在反复的榨取中生涩地出了水。这样彻底的占有让王杰希齿列不住磕碰,申请迷乱着仰头索吻,很快得到另一人同样激烈的回应。
喻文州像是要将他揉碎,进出着他的后穴不够还要握着他的阴茎揉捏,手指粗暴地蹭他的顶端,王杰希受不了了就只能叫,高高低低的声音都搅在两人的唇齿间,腰胯不住扭出最欠肏的姿态,似乎什么面子和自持都不要了,只想用这具身体留下正侵犯他的人。

喻文州几乎害怕他这种姿态,他在疯狂的占有中抱着人将自己的脸贴上去,眼角相碰时有液体晕开脸侧,已经分不出是谁的。
纷杂的心思阻断了神经,喻文州只觉得这些年关于他们的光景在脑中走马灯一样的过。答应他告白的王杰希、对他说抱歉的王杰希、相会时滴水不漏的王杰希、还有两天前在寒风里对他微笑的王杰希。他怎么能狠心,而王杰希又怎么能忍心,让这样的爱一错过就是八年光景。

身体的快感依然在累积,而喻文州眼中在他身下呻吟迎合的人,却已经模糊到让他再看不清。
他在最后时刻纵容自己落向王杰希的胸膛,像放弃反抗的一场坠亡。

剧烈的心跳和呼吸像是过了很久才回归感知,喻文州意识回归时发觉自己已经射在了王杰希的身体里,被浇灌满整个肠道的男人在他耳边一口口喘气,如同终于呼吸的溺水人。

没有人讲话,王杰希分着腿,就把当中不堪的穴口露出来,又肿又红的软肉间是被吐出来的精液,而喻文州安静地用纸擦去那些体液,动作一丝不苟,生怕看到柔软的白色上出现什么刺目的红。
之后喻文州像刚开始那样将两人揉皱了的被子扯了起来,胡乱盖在身上,又沉默着将翻成侧趴着的男人抱进怀中。王杰希的心跳贴着他的胸膛慢慢平静下来,而被弄得一身痕迹的人只是一直睁着眼靠着他,同样一言不发。
他们保持了很久这样的姿势,直到喻文州拽着王杰希的胳膊,要他起来去清洗。
王杰希起身的动作不怎么流畅,脚踩在地板上时依然有精液从股缝里流出来,喻文州要他穿上拖鞋的话被当做耳旁风,脚步虚浮像是飘一样进了浴室。
喻文州跟着他,这次没被拒绝。

浴室的花洒落下水声,王杰希任由那些水流从他发顶冲了满脸满身,喻文州隔着淋浴间的玻璃看他,幽道:“等能出门了,去买张大点的床,被子也要换。”
他声音不大,不知为何还有点哑,但王杰希听清了,答了声好。
“你买车位了么?从这边去联盟上班不好坐地铁。”喻文州又说。
“没有,你掏钱买。”王杰希说。
“我还想有个浴缸,把你这个淋浴间拆了。”喻文州敲了敲挂着水珠的玻璃。
王杰希关了水,用一种怀念又奇怪的语气,说喻文州你怎么还是这么事多。
可他说完就笑了,扶着淋浴的开关笑到直不起腰,喻文州无奈地看着他,不由得也跟着他笑。最后他拉开淋浴间的门,本来想进去帮那人清洗一下腿间,却没料到一股水柱照着他脸就冲了过来,王杰希突然开了花洒,毫不客气地浇了他满头湿。
“王杰希!”喻文州被水糊了眼睛,又气又想笑,可很快他背后一凉胸前一热,被王杰希压在墙上就吻了上来。
“讲句好听的。”王杰希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真实的笑意,咬着他的唇又说了一遍,“讲句好听的就让你住进来,让你开我的车,让你拆我的淋浴间。”
喻文州依然睁不开眼睛,胡乱嗞水的花洒还在作怪,B市质量不佳的居民用水落在他和王杰希的唇间,有浅淡的咸味。
但他没工夫顾及这些了,只手忙脚乱地抱紧了身前的人,捧着对方被水打湿后温顺又服帖的头发说我爱你。

“我一直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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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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